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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业粗染本来也不是什么赚钱的行当,工厂的老板本来就是要死不活的经营,正好碰上那个时候政府给厂商征地补偿款,老板拿了钱,连设备都留在厂房,欣然拍屁股走人。
他一走,监区领导看着留下来现成的设备,本着节约成本不浪费的原则,当即拍板,把工厂原封不动的留下来,改成了监狱做工的一个项目,让它继续为社会做贡献……
按照东林监狱有关劳动改造的规章制度,监狱里边的劳动项目是各监区大队轮着来的,半个月换一次,比如上半个月你在穿手串抠核桃,可能下半个月就会被分去做针织裁衣服。
梁炎东所在的一大队是前几天才被换到粗染工厂的,反正他们这些人,最晚归到一大队的到现在也有个一年半载了,都是成手,换到哪里也不用废话,说干就干,带着这帮人的管教们除了每天要提防这些人一言不合就动手外,其实相对其他监区省心不少。
可是无论平时再怎么省心,人命的官司碰上一次,那都是个极大的心理阴影,以后想甩也不太容易能从记忆里甩出去了。
何况,他们今天碰上的,还是这么一起匪夷所思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命案现场……
工厂里面本来就阴暗,加上天气不给力,场地又不比一目了然的活动室,刚一停电,几乎在同一时间,管教就乍然吹响了集合哨,那哨子尖锐刺耳的声音震得人耳膜跟着发颤,因停电而迅速放下手中工作,手上多多少少都沾着染料的犯人们小跑着到管教面前去集合。
哨子停住,吵吵嚷嚷的工厂一下子静下来,只听见管教中气十足的声音一个个点着犯人们的名字,一声声“到”
从摆列站好的灰色囚服方阵里此起彼伏地冒出来,起起落落的音节几乎在无形中连成一道流畅的波浪线,直到管教点“穆彦”
的时候,波浪线被这个名字乍然斩断,管教抬头,目光中透着严厉的审视,在眼前的囚犯中飞快地搜寻一圈——
“穆彦?”
“……”
“穆彦呢?!”
中午围在代乐山旁边听八卦的眼镜男犹豫着举手:“报……报告!
穆彦中午不是被狱警带走了么?一直……一直没回来吧?”
他这么一说,点名的管教才想起来,对于穆彦这个寻衅滋事的惯犯,今天的事儿,没有三天的禁闭他回不来。
像是微不可查地放下心来,管教吁了口气,了然地点头,没再说话,低头看手里的本子,准备找到排在穆彦后面的那个犯人,接着点名。
这就造成了有那么几秒,整个工厂都在落针可闻的沉寂之中。
因为雅雀无声,所以突然有了那么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小动静,就格外容易引人注意。
就在沉默的这么几秒钟,不止一个人,都听见了仿佛吊着重物的粗布被挂在木杆子上,不堪重负左右摇摆晃荡的声音……
嘎吱……嘎吱……
那声音一下一下非常规律,却无端端的让人牙酸,隔了几秒之后,终于有人忍不住好奇,偷偷转头四下寻找声源——
这一找不要紧,找到的目标的刹那,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老爷们儿却突然极尽恐慌地猛打了个哆嗦,惶惶大叫起来!
“人!
穆穆穆……是穆彦!
他在上面!”
什么上面?
在哪上面?
犯人连着管教,在工厂里紧急集合点名的所有人都转头,朝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去,不看还好,一眼看过去,如同冷水被浇进了油锅,所有人立刻就炸了!
——本来应该在副监区长办公室接受教育,然后被狱警带到禁闭室关押的穆彦,竟然被扒光了衣服,赤身裸体被一根还没染色的粗布绕过脖颈吊在了房梁上!
他头颅低垂,四肢也自然地向下垂着,被吊在那里完全是束手待毙的姿势,没有任何要挣扎的迹象,整个人如同一个苍白而破败的布偶,身体随着勒住他脖颈的那根布条机械性的摆动而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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