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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饭局,是小小的少女,第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人是有好几副面孔的。
当游天霖揽着她父亲的肩膀称兄道弟地敬酒时,她看到他父亲那高贵的头颅低了下来,脸上的神色虽然有些难耐,但却没有矢口否认。
而游鸣被安排在她的旁边,一路为她夹菜,表现地彬彬有礼。
袁歆忽然觉得,十足的恶心。
这恶心到那位程老板说,听说你们家千金从小习戏,唱得极好?要不,露一手?
她将目光求助似的看向袁敬意,袁敬意竟带些哀求的眼神看着她,或者说,是温和的胁迫。
那个曾经言辞拒绝别人要求她来一段,认为那是杂耍的父亲,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他期待地看着她,俗得令袁歆觉得害怕。
她缓慢放下筷子,用一双少年执拗的眼睛很生硬地说:
“我不会唱那种随时来一段的杂耍。”
那天回家以后,袁歆和袁敬意爆发了一次剧烈的争吵。
这对水火不容,却骨子里极像的父女,像点燃的炮仗,袁歆歇斯底里地将已深的积怨发泄,那天她恨死了他的父亲,她翻出了所有的旧账,从她那素未谋面的母亲,到相依为命的卞小尘,她高喊着说,你根本没把我当做你的女儿,我就是你养的一条狗,卞小尘是另外一只,你随时可以卖掉我们,只要你愿意!
现在,你还要卖你自己!
她挨了袁敬意的一个巴掌。
袁敬意那剃了胡须的脸,也不知是因为酒精还是因为恼而涨得通红,他浑身颤抖地骂了一句:“孽种!”
那巴掌,打得她好疼。
那一声孽种,骂得她心碎。
袁歆从小其实没少挨打,但袁敬意是头一次甩她耳光。
袁敬意从小就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但他们都是要吃台上这碗饭的,打人不能打脸。
事实证明,打身上和打脸差别真的很大,一巴掌呼过来,会把你的自尊,全部打没。
当晚,袁歆含着泪整宿没睡,她准备明早天一亮就走,走到哪呢?走到哪都好,反正卞小尘当年还是被拐的呢,不也活下来了吗?或许她可以做下一个卞小尘,兴许会有好人家收留她。
就算漂泊流浪,也比待在这个家里受屈辱要好。
次日,袁歆大概是太累了,一睁开眼的时候,却已经是上午十一点多。
不过袁敬意还没回来,于是她翻身准备开始收拾行李。
她第一次离家出走,没什么经验,不知道该带些什么。
抽屉里有一些钱,她全部拿走。
拿了书包装了几件衣服,掂了掂,分量轻的让她觉得自己有点可怜。
然后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到门口,走出几米远的时候,忽然有人叫她。
“袁歆是吧?上学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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