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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随老钟他们来到了戏班子大伙儿的老家,那个叫融城的地方,那是一个仿佛停在80年代的小县城。
可那些年京剧不好做,摩登时代早就来临,只是小县城的觉悟有些滞后。
戏班子还在演,可外头能接的活却越来越少。
基本上,都是些丧葬喜事儿,纯京剧好像走到了衰弱的时代。
袁敬意是戏班子的台柱子,听闻他从小就学戏,众人也乐意服他。
剧院跟他关系也好。
再加上因为袁歆要上学,戏班子出门的时间越来越少。
戏院开始是他们的驻扎地,原先一周两台的剧,后来却观众越来越寥寥了。
剧院要营生,票卖不出去,就得轧戏,现在讨喜的是新编剧,各种大杂烩,在袁敬意口中,是愤愤四个字。
“媚俗!
浮肿!”
然后便听到院子里他摔碗的声音。
卞小尘有时候会想,自己会不会是个灾星,你看,卞爸爸出车祸死了,他一来这戏班子,戏班子撑不到大半年,就散了。
最初,是柳爷提出来的。
他家里有老小,这靠着戏班子,靠着信仰,靠着和哥们儿的情谊,喂不饱他们。
他打算,去南方下海去。
袁敬意当天摔了一夜的盘子,他和老钟租在旁边的小窝棚里,听了一夜的咣啷当。
老钟抽了一夜的旱烟,跟在床上也吓得睡不着的卞小尘说:“娃娃,你袁叔是个执着的体面人,可柳爷何尝不是?人嘛,总要活下去,才来谈什么理想抱负不是?你说是不是?”
他哪懂,可他却不敢拂了老钟的意思,点头如捣蒜。
次日,老钟便也要走了。
是柳爷请他来的,柳爷走了,他也没必要留。
老钟的家在陕西,跟融城算不得近,收拾了简单的行囊,也不敢亲自去辞行,让卞小尘去。
卞小尘走进那满地碎瓷的屋,满屋子都是烟,袁敬意就靠在那炕上一根接一根地抽,抬眼看他,眼神里尽是荒凉。
“老钟也走是吧?你也要走?行,走吧,滚蛋!
一帮没信仰的玩意儿!
京剧到这地方,都是你们赖的!”
他的眼泪哗一下就下来了,站在那局促地要命,从里屋蹦出来一个女孩儿,袁歆绷着脸,一把抓过他的胳膊,就往外拉,拉到门口,却忽然变成了推。
袁歆满脸眼泪,压低声音。
“走吧走吧!
我也不想见到你们了!”
卞小尘瞧她哭得样子,也绷不住,哇一声哭开了。
“袁歆,我会回来的,我真的会回来看你的!”
栽老钟的摩的在门口鸣了笛,卞小尘跑了出去,噗通一声摔了跤,回过头看到袁歆又跑了出来,往还摔在地上的他怀里塞了东西,说了句。
“路上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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