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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摇曳,一室昏黄温暖。
彭瑾往前探着身子,伏在几案上,支着下巴,认真地聆听刘识指着账簿,一项一项地为她答疑解惑,满屋子里都是清泉叮咚的悦耳:
“这账簿上写着,大兴田庄是麦粟轮作。
正常的年景,别处一年一亩地出产麦粟大约共三石,而像大兴田庄这样土质极好的沃土,水量又丰沛,产值只会比这更高。
再赶上风调雨顺的年景,一年一亩地出产麦粟共四石,也不是不可能。
至于河湖里的鱼虾,这个倒是难以计量准确。
若是人工养殖,尽些心,一年也有一笔不少的收入。
若是洒了鱼苗虾苗,让它们随意生长,也不过是供自家尝鲜罢了。
还有这些果树,每年结的果子,除了孝敬给你的,只怕也都被庄头摘下来,留作自家吃,或是送人情了。
至于开辟的菜园子,小片的大豆,还有圈养的家禽家畜,看起来也都是用于家用尝鲜了。
这一些,都赚不了多少钱。
我看这账册上,好整个大兴田庄,也就靠着收租和卖自种的多余的麦粟盈利了。
这其中又以收租为主。
你又是个宽和的性子,岳父定下十一税租,你一直都在沿用。
整个大兴田庄租种出去的良田大约五百亩,那么每年收租大约合麦粟共一百五十石。
再加上自种地六十亩的收成,差不多得有三百三十石余。
如果按照均价一升大约十五文,折合成现银,每年收入不低于五百两银子。
也就是说,大兴田庄的产值,至少每年得有五百两。”
刘识说完,指着上年账簿的最后一页上的那个“共计收麦粟二百四十一石余”
的数据,摇头道:“就算是这两年天况稍差,雨水短少,影响了产值;就算是南方的米粮经由漕运和海运方便地运到京城,影响了物价;就算是如这账簿上所说,去年新购置了农具,又翻修了山庄,还免了一些特别困难的佃户的部分租子,支出颇多,那也不该是这个数字。”
刘识怅然,又觉得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彭瑾一向不在意这些俗务,也一向管不住底下的人,奴大欺主,蒙蔽主子谋取私利这样的事,也是在所难免的。
彭瑾面上却是惊愕和赞佩,没有见丝毫被下人欺骗的愤怒。
“你每日除了读书就是写字,对于这些农事物价竟然也都这么了解!”
彭瑾感叹,刘识不该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的书痴吗?毕竟,每天读书写字,几乎占去了他全部的时间。
刘识好笑,反问道:“你该不会是以为,国子监里出来的都是一群只会写一手华而不实的锦绣文章,却脑袋空空不沾俗事吧?”
彭瑾讪然一笑,表情就说明了一切问题。
刘识失笑,半晌才止住笑声,解释道:“读书写文章,是为了通过科举踏入仕途不假。
但是踏入仕途的最终目的是纵展抱负,造福百姓,报效国家。
若是对百姓的疾苦不闻不问,不了解世态人情,那不是尸位素餐,就是座谈空想,瞎指挥!
为我等仁人君子所不取!”
刘识说到最后,语气慷慨,神情肃然。
彭瑾也不由地收起轻慢,郑重起来,神情激赏、赞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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