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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争先恐后顺着口子滑落,浇了吴钺一头一脸,浸湿了她的袍子。
一通冷水洗刷,心里的火也被浇没了。
她匪夷所思的抬头望去,感觉今天的事已经超出了常理的范围,那竹子在来回摇晃,似是在嘲笑她般。
回去的路上吴盈问清平:“她和你说什么了?”
清平平静道:“一些小事。”
吴盈虽然心里疑惑,但从她云淡风轻的语气也听不出什么,既然不想让她过问,她也就假装不知。
但是吴盈在平日并未发现清平与吴钺再有什么往来,这件事便这样过去了。
过了几日天放晴,书堂便放了半日假,清平将自己的褥子搬出来晒晒,翻动的时候,从一个包裹中掉出一个白色的东西,她反应快,一把勾住了那个东西,暗红色的绳结在她手指上旋转缠绕,清平放下手里的褥子,把那东西翻过来一看,居然是陈珺的玉玦!
她一想到刚才差点让这东西摔在地上,背后霎时凉了一片,赶紧拿起来放在掌心看,好在这玉玦依旧是好好的。
清平捏住这枚玉玦,翻来覆去的看,那夜戴的匆忙,也没仔细看清楚,原来这玉玦上刻的不是云纹,而是一只盘旋展翅的凤鸟,反面亦是如此,华美的凤尾与头正好是玉玦的缺口,整块玉玦只用一条红绳系着,再无多余的装饰。
但这块玉玦怎么会在她的包裹里呢,清平把玉玦放在掌心,白玉无瑕,随着不断转变角度而反射出温和的光泽,这玉玦在手中仿若油脂,稍稍加热就要融化在掌心了似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陈珺不可能这么随意的塞进她的包裹里而不说一声,清平犹豫了会,神差鬼使的将它系在自己腰间,想了想又把它系高了些,用衣服遮住,只露出一个角。
她站起来若无其事的抱起褥子向外走去,心里却莫名的有种羞涩之感,走路的时候也下意识放缓动作,任那玉玦在腰间垂下,压住下摆。
晾晒被子的时候,她几次低头去看那玉玦,既怕绳子松了掉在地上,又担心不小心磕着碰着了。
万一放住处被人偷了怎么办?清平只得这么安慰自己,系着这玉玦提心吊胆的过了一日,她渐渐品出些滋味来了。
无论是行走,起坐,还是做其他的事情,原来只有不疾不徐,从容适度,这玉玦才不会左右摇摆。
这玉玦仿佛在无形中规范了人的行为举止,与先生不停强调的君子之礼契合。
“腰要直,背不要弓着,读书人要有读书人的样子......”
先生拿着戒尺不停走着,看到哪个学生姿势不对就是一尺下去。
先生缓缓道:“起。”
众学生被一个鞠躬行礼搞的腰酸背痛,手脚抽筋,先生在自己头顶放了本书,从容不迫的将整套礼仪展示完,那本书至始至终都在她头上纹丝不动,先生放下书,又拿起戒尺,嘲笑道:“这样便觉得累了?若是有一日得幸进入官学,见到各位长官,失了礼,那可是要受鞭笞之刑的,若是到了那日,你们就要庆幸今日所学的了。”
大家不敢大意,打起精神来继续听先生拉长了声音道:“行——礼——”
孩子们一同拜下,起初还好,但久久不闻先生说‘起’,就忍不住东张西望,这时啪的一下,戒尺从天而降打在身上,先生走过,慢条斯理道:“莫要东张西望,眼睛要看一处。”
七日后吴钺如约送来一个盒子,清平也没打开看,接过了塞进袖子里,吴钺面色古怪,似乎想说什么话,但最后还是没说出来,见清平如此随意的对那盒子,强忍着不适道:“东西给你了,你不看看?”
清平摇摇头,道:“不必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关心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既然她拿到了东西,吴钺也该放心了。
外面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雨来,清平撑开伞,那一瞬间吴钺看到她腰间挂一块玉,思及她之前所说的没有佩玉的说法,当下心中便有些鄙夷。
清平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今日是勤修课,大家都要去做事,扫地的扫地,擦窗的擦窗。
清平取了抹布递给吴盈,又帮她打来水,吴盈擦好这扇窗户,就把抹布递给清平,换自己去打水,清平擦下一扇。
四月乐安被雨覆盖,到处都是湿漉漉的,连练字的宣纸也不可避免的受潮了,写起字来一定要把握好力度,稍稍不甚,就会面目全非。
先生也新教了一本书,这次似乎加大了难度,还经常在课上叫人起来回答问题,若是回答不出,就要连累全班受罚,抄书罚字已经是家常便饭,清平留下了陈珺教她写字的那几张纸,经常偷偷的模仿她的字体,混在罚抄作业中交上去,但先生往往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好写字,莫要没学会走就想着飞了,这般花样齐出,可是仿家中长辈的字?”
结果自然是打回去重写,没的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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