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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叹了口气,“你也别想那么多了。
其实我觉得看不到更好。
再说了,你既然已经想通了要捐,那用其他的方式也可以活下去的,何必这么悲观?”
他苦笑道:“虎子哥,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过几年就出去了,外面全是花花世界,但是我呢?咱们就说近一点的,你能知道明天晚上吃啥,你能知道明天晚上你还能不能抽到红塔山,但我呢?我连明天中午的世界是啥样都不知道了。”
他抬起头,吐出一个烟圈,“我从二审下来的那天就开始算日子,就希望过得慢一点,让我好好享受剩下的日子。
但是一天比一天快,一天比一天快。
我刚进来的时候,他们知道我是花案子就都欺负我,那时候我就想,赶紧让我死了吧,我也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
但是现在我觉得再让他们欺负二十年我都不后悔!
可是现在,二十个小时都没有了。”
我无言以对,他转过头问我:“虎子哥,你有女朋友吗?”
我点点头,“有,但是我估计没等我出去,我的女朋友就成别人的女朋友了。”
他笑了起来,“你太小心眼了。
说不定你女朋友等你呢?再说了,就算是她跟了别人了,你也可以找别的女朋友,以后结婚、生儿子。
可我就不一样了,我这辈子碰过的女人就那么几个,没想到这几个女人,不,应该说女孩儿让我上了西天。
我悔啊!”
说着,他眼泪掉了出来,“虎子哥,我不是后悔死了以后就看不到别的女人了,我没那么色。
我是后悔不应该杀了她们,她们无罪的……”
我自己拿出一支烟点燃,叹了口气说:“你现在知道错了就好,我看过一些佛教故事,那上面说一个人做了一辈子好事,但是到最后做了一件坏事,还不认错,这个人会被扔到地狱去。
但是一个人如果做了一辈子坏事,临终知道自己错了,那这个人照样会上天堂的。
你知道国外的监狱为什么有牧师给犯人忏悔吗?就是这个道理。”
他笑着看了看我,“我知道这个道理,虎子哥,你别劝我了,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我点点头,起身拍了拍他肩膀走进监仓,把他一个人留在了风场的角落里。
监仓里,几个人围在正在洗衣服的刀疤旁边兴高采烈地谈论他改判的时,肖鹏飞和四哥两个人不知道在聊什么,一脸的严肃,小林躺在铺位上瞪着眼睛一语不发,而喜全则盯着眉飞色舞的刀疤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我坐在监仓的角落一个人闷声抽烟。
从走进石铺山那天起一直到今天,时间才过去一个月零几天,而我却已经见到了好几个即将生离死别的人。
那样的感觉,让我沉重得几乎喘不过气。
猛然间,我开始万分思念我的父母,还有我那个虽然凌乱,但是温暖的小窝。
我忽然想,如果我没有犯罪,那么我怎么会接触到这么多原本凶残,但现在却脆弱不堪的人?每一个人出生都不带有原罪,也许他们走到今天是罪有应得,但毕竟这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消逝,谁又能无动于衷?唉,法不容情,自己作的孽,自己就得承受。
那一夜,我坐在监仓的角落里一语不发,而赵立志也坐在铺位上,呆呆地看着高悬在墙上的小闹钟,一分一秒地倒计时。
凌晨四点钟,监道的大门哐当一声被打开,赵立志闻声脸色苍白,浑身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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