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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母哭道:“你是我子,我是贼,你难道是贼子吗?”
沈拓幼年习武弄棒,大后又爱与那些个浪荡子、强人厮混,很有几分匪气。
开口道:“子不择母,无论阿娘如何模样总是生养我之人。”
言下之意:贼子就贼子,他也没办法。
沈母被狠狠地倒噎一口气,瞪着泪眼,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计年幼,陡经大变,人都是懵的,愣愣地轻唤了一声:“阿娘!”
沈母一下子又哭起来,有如摧心摘肺,一面流泪一面将沈计的手包在自己手心里,爱怜道:“大郎不计自己名声,可曾为二郎想过半分?你阿父生前念念不忘要他读书认字,他大后,入书院念书、为官做宰可有脸面?”
沈姑祖母见她拿沈拓兄弟说事,气得跳脚:“你倒还要脸面,你抛子另嫁,有个屁的脸面?还为名声计,名声不过你脚底烂泥。”
沈拓气狠,一拳砸向院内摆着一只荷花缸,手上一片血肉模糊,那些血顺着指尖淌在地氤成一小滩。
道:“金银之物随你带走,家中的其它事物却不由你动,你莫不是让我和小郎卖屋乞食?”
沈母心下大喜,却握着自己的心口道:“我到底是你们阿娘,怎会弃……”
“还有。”
沈拓打断她,“你既嫁入李家,只过你的安生日子,不要带出我沈家不好的话来。
若我听到一字半句……阿娘是知道我的,自小生得壮,力气大,挥得刀耍得枪,在外也不少惹事生非,惹急了我,出手没个轻重说不好就打死个把人。”
沈计挣脱母亲,抱着沈拓的大腿躲在他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沈母。
沈拓摸了摸他脑袋,又看了眼抖抖索索站在院中的李货郎:“我看李家郎君生得很俊,只弱了些。”
沈母和李货郎双双被吓得一抖,二人这时才想起沈拓的凶名来,这是个祸胎。
沈母讷讷地:“大郎莫要错想了阿娘……”
沈姑祖母见事已至此,令儿媳推搡着沈母:“拿了你的包袱快滚,离了沈家的地,省得沈家列祖列宗不得清静。”
沈母和李货郎无法,灰溜溜地相偕离去。
沈拓外祖父倒真是个老实人,只窝囊,女儿做出这等事,他又不得其法,气得病了一场。
舅、姨更觉丢人,成日里躲着人,又怕曹家找他们麻烦,索性在县里生活艰难,干脆举家搬回乡下过活。
连着两个嫡亲的外孙,也不知羞于得见还是什么缘故,少有来往。
沈姑祖母着实心疼沈拓兄弟,平日也是多加照料,时不时叫人喊兄弟二人家去用饭。
沈拓是在市井混的,身边之人三教九流俱全,也渐通人情事故,每到曹家必有礼到,平素得了一些新鲜的吃食玩物也要玩曹家送上一份。
亲戚间常来常往亲疏自然不同。
沈赖二家退亲时,沈姑祖母气得在家念了半天的佛,与曹大商议送副棺材给赖家肉铺。
倒是曹九捧着小酒盅劝道:“这事掩在袖里就算了,闹出去有什么好听的?”
沈姑祖母捶着曹九:“我难道不知不好听?只是气不过。”
曹九往后一靠,两眼一眯,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时日长着呢!
阿沈,这亲退得好啊,退了才是沈家的福气。”
沈姑祖母一寻思,是这个道理,这才抛开不再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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