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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到了新姑娘挂牌的日子,姑娘们各个穿着最漂亮的礼服,一排排地站着听沈玉眉的训示,无非就是将要她们从今往后以恩客的喜好为上,以醉月楼的利益为重,凡事谨慎好自为之这几句话翻来覆去强而又强调地说上几回。
训示之后,盈盈亲自提来宫砂,为姑娘们一一点在手臂,叮嘱她们在开苞之前,千万小心不要给蹭掉了。
沈玉眉并不相信这东西能够检验女子的贞洁,但她了解男人们对这一点宫砂痣的狂热。
点过宫砂之后,姑娘们聚在一起谈论。
姑娘中模样最好的那一个,穿着一身淡紫色的襦裙,一双乌黑的瞳仁中碧落流转,且温柔且安静,若不是花楼的衣裳样式轻浮,神采姿态宛如大家闺秀。
这便是子姝。
芷萱凑到子姝身旁,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奇地问,“子姝,你用的是什么袖香,真好闻。”
说着便将子姝的手臂拉过来,推起她的袖子,对着那新点的红痣狠狠一撵,尚未凝结的朱砂瞬间混成一滩,芷萱看着拇指上的殷虹,得意地笑起来,提高了声调,恶人先告状地道:“你看你,真是不小心,方才妈妈是怎么教训的!”
子姝敢怒不敢言地抿着嘴唇,芷萱似刻意收敛得意一般,却将嘴唇俯在子姝耳边,冰冷地道:“等我当了头牌,你死定了。”
谁死定了,还不知道呢。
醉月楼的正堂灯火明亮,无论是雅间还是散席,坐满了穿着华贵的男人们。
他们有的是名流富贾,有的是高门子弟,虽无一人担着正经的官职,背后却仍然能拉开一张权利的大网,醉月楼便是那织网的结。
眼花缭乱的歌舞散去之后,抽到第一张签的芷萱便登上台来,喝彩满堂。
那签自然也不是随便抽的,一切都尽在汀兰的安排之中,她安排好了芷萱会有一个最隆重的开场,最好的乐师,最漂亮的舞衣,最热情的托儿。
“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着胭脂匀注……”
乐师奏出凄婉的曲调,令芷萱明亮的嗓音也增添了几分压抑和婉转的韵味,那台上的女子穿着一身鹅黄水纱裙,仿若出尘仙子,看客们沉浸在靡靡之音中,甚至忘了叫好,沈玉眉在一旁看着,也十分地满意。
芷萱早就想象过此刻的画面,赵知身的新词谁唱谁红,果然不是吹嘘。
打她第一次从绣儿口中听到的时候,就对这词喜欢得不得了。
可这词本来是子姝的,芷萱不知道赵知身为什么敢回绝了十三公子的要求不给自己写词,却单单为子姝写了一曲,但无论如何,现在她先唱了,这首词就是她的了。
芷萱越唱越自信,面上随着那词曲的意境扮出哀婉的模样来,垂着眼每一句都唱到了满分,却没有注意,在词曲渐入佳境时,台下的宾客中,已经有人悄然离席。
直到唱到那句“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
,叫好声不合时宜地响起,芷萱抬起头来,却发现宾客已散得不剩下几人,显然有些慌张,芷萱想要张口继续,乐声戛然而止,盈盈亲自跑到台上来,把芷萱拉了下去。
仅剩的几名宾客,倒是如芷萱一般,不知发生了什么,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沈玉眉正在一雅间外急的要跳脚,见芷萱被领了过来,劈手先打了一巴掌,又急又气,咬牙切齿地,连最擅长的训斥都说不出来。
“让她进来。”
雅间里传来冰冷的男声,短短四字,显尽了威严,芷萱捂着脸走进去,紧张地跪下,不敢抬头打量任何。
伴在高贵男子身边的汀兰急忙也跪在了芷萱身边,哭唧唧地道:“殿下,饶命啊殿下,芷萱从小就在醉月楼,她什么都不懂啊殿下!”
“殿下……”
芷萱听到姐姐汀兰的声音,汀兰跟她说这些日子会待在庆王府陪侍门客宴,现在忽然出现在醉月楼,那眼前的这位就是,“庆王殿下……”
芷萱茫然地抬头,看到一张高贵儒雅的面容,而他的眼中没有儒雅之人的慈悲,冰冷,冰冷得像一滩死水,芷萱觉得自己可能就要淹死在这双眼睛里了。
芷萱发呆,头牌的月榕急忙过来轻轻地踢了她一脚,“还不快向庆王殿下磕头,你刚才,你唱的,那是一首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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