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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玄色镶金线边的浴帘,裴嘉宪的外祖母宋金菊正在柔声细语的说着:“当初她头一回入宫伺候你的那一年,你才不过九岁而已,我记得你是在皇子殿里,大舌头,话都说不齐全,更甭提告状了,总叫老宫人们欺负。
她当时也才不过十岁,小豆苗儿一个,哭哭啼啼的就入宫伺候你去了。”
这是在说宋绮。
听到这里,宋绮哭的更凶了。
“后来大些儿了,你母妃又不小心冲撞了太后,太后为此不喜于你,她为了能帮你,又跑去伺候太后,这些你难道都能忘了去?”
这说的,仍是宋绮小的时候。
“外婆,就事论事,不必说这些。”
帘内,裴嘉宪终于说了一句。
“外婆敢担保,阿绮待媛姐儿可是当成自己的命来看待的。
为了王府,为了媛姐儿,阿绮付出的还少吗?这一回云榧都畏罪自杀了,整个盂兰院的丫头婆子们自然也吓了个半死,往后不会不对阿媛尽心的,阿宪,饶过阿绮这一回吧。”
水声哗哗,老太太凝神静听,帘内的裴嘉宪在专心沐浴,再不作声。
她这大外孙子,许是自幼养在皇后膝下的缘故,与女儿丽妃关系一直淡漠,与她的关系其实也淡得很。
当然他对于肃王府内院的任何一个人都是漠不关心的。
一道高墙相隔,府外三大殿井然有序,守卫森严,律法严明,仿如皇廷。
但内院鸡飞狗跳,每日丫头婆子们吵嘴斗闹,简直就跟个大杂院似的。
当然,这也怪不得他。
常年征战在外的将军,他的疆场在塞外,在雁门关外,在沙场之上,而不在这座小小的府宅之中。
要说这一回让他发怒,还得怪宋绮蠢,须知媛姐儿虽不是他亲生的,但他是跟亲女儿一样养的。
他原来经常出征在外,府中并不置妾侍,唯有个宋绮替他在皇子殿中掌管起居。
这孩子当初被裴嘉宪抱回府时才是个刚生出来的皱皮娃娃,脐带都还在发炎,瘦成一把骨头,哭起来连声儿都没有。
宋金菊也不知道这是谁人生的,不过当机立断,就让宋绮接手了这孩子,当然,也是凭此,宋绮就有了个妾侍之位,拿亲生的一样看待媛姐儿,一直养到如今。
宋绮能陪伴着裴嘉宪,一直从长安到洛阳,替他打理中馈,抚养孩子,牢牢掌着内院的主动权,与阿媛这孩子可是分不开的。
整个内院,裴嘉宪会放任所有人斗的你死我活,但绝不会容许任何人伤害媛姐儿。
今天宋绮拿媛姐儿作筏子,本来针对的是那个大大咧咧,一根筋的苏嬷嬷。
也不过碾死一只蚂蚁般容易的事儿,岂知竟就阴沟里翻了船,在这么件小事儿上栽了跟头。
如今是十月,想要带着壮壮离开王府,出城,或者说到别的地方去,那是不可行的。
因为小壮壮才不过三个月,这般小的孩子,便安安生生放在家里,都会三灾八难的,更何况她抱着他出去,是要去逃命的。
所以,便罗九宁再傻,也不会想到在冬天即将来临之际就筹划着离开王府。
她若要走,需要银子,还需要陪伴自己的人,更需要的是一个稳妥的,隐秘的,裴嘉宪绝对绝对找不到的目的地。
而这些,都需要慢慢筹划。
等要成行,至少也得到明年春天。
而在此之前,罗九宁呆在肃王府中,就必须找到一个能掌中馈,并且能帮着自己对抗宋绮的人。
显然,王伴月再合适不过,所以,她把自己原来给裴嘉宪作的鞋子拿出来,充作是王伴月作的,当然是为了帮王伴月讨好裴嘉宪。
而且,也还得再问裴嘉宪要一回出府的法子,她得见壮壮,还得跟弟弟承功商量商量,叫他提前备好走的后路,这些,就都得经过裴嘉宪的同意。
“秀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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