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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命。
魏少卿把鎏龟骨放进程渲薄薄的手心,老天拿走你一样东西,就会还给你另一样,修儿,你感觉到了么?
程渲黑漆漆的眼前突然流光飞舞,她描绘不出自己眼前出现的奇妙景象,她还那么小,小到根本没有足够的词汇来形容。
程渲看不见魏少卿唇边满意欣慰的笑容,他蜡黄干瘦的脸颊因为兴奋不住的抽搐着,他知道程渲一定感觉到了鎏龟骨的力量,就像许多年以前,自己第一次看见这块龟骨头那样。
床上盘膝而坐的程渲爱惜的捧着鎏龟骨,但她的眼前没有出现往昔的异彩,这只是一块黑色的龟骨,脏兮兮得让莫牙嫌弃的东西。
双目复明,是不是老天在告诉自己,远离司天监,远离岳阳,远离这里的一切,火海逃生,就该隐姓埋名去过重生的日子。
自己说服莫牙上岸,不只是因为会饿死在船上,是自己想回到这里,去见一见要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个人。
程渲不想复仇,就算老天还给她一双眼睛,她还只是齐国一个孤女,执不起刀剑杀不死仇人。
程渲只想,要一个真相。
屋墙的另一边,莫牙点起了房里的蜡烛,倚着床头翻阅着已经快被翻烂的医书——“睛明,太阳,针刺半寸,微悬而出,复入…没错啊…”
莫牙仰着头揉了揉眼睛,“为什么,为什么程渲还是看不见?莫非真是我学艺不精…”
莫牙掐了把自己的胳膊,“老爹都说你可以出师了,怎么会不行?”
莫牙懊恼的垂下眼,“可程渲明明还是看不见…还是你没用。”
莫牙摸出羊皮卷,恍惚的看着里头的三十六根金针,金针可以治好贤王的旧疾,为什么治不好程渲的眼睛?这不合理呐。
烛光暗下,莫牙起身拿剪子绞去些蜡芯,亮光又渐渐起来,莫牙喝了杯凉茶水,一咕噜又爬上床,才又看了会儿医书,终于困得受不住了,歪着头滑进被褥,沉沉睡去。
程渲听莫牙那屋没了动静,她坐起身子,不知道怎么了,没有莫牙在自己身边,心里也有些空荡,去看一眼,悄悄的看上一眼…就好。
程渲蹑手蹑脚的推开屋门,她看见莫牙屋里还亮着烛火,烛火摇曳,但屋里却安静的可以听见莫牙均匀的呼吸声。
——也是个不能自理的家伙,睡觉都不知道吹灯。
程渲暗笑,透过门缝,她看见了莫牙和衣歪倒在船上,他的手里还执着翻烂的医书,被子上耷拉着摊开的羊皮卷…程渲愧意大起,莫牙为了自己的眼睛也是拼了,程渲咬唇低想,明天,明天就告诉莫牙,自己的眼睛早已经复明…
程渲一阵澎湃,忽的…她眼前闪过莫牙抖擞的小兄弟…莫牙那么爱惜自己的名声清誉,要是知道自己被她看的个透彻,真会把她举起来扔到海里喂鱼吧。
程渲咽了口唾沫,她胆子不大,她不想死,她更不想…失去屋里的这个人。
程渲正要转身,她的眼前忽然闪了一闪,程渲顿住步子,眼睛贴近门缝想看个清楚——程渲看见,莫牙被子上摊开的羊皮金针,怎么好像…闪着银色的亮色。
不对呐,白天莫牙拿出来给贤王治病的,明明是一副晃瞎眼的金针。
还是不能用眼过度,准是夜深眼花。
程渲揉了揉自己的睛明穴,可别又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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