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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在乱纷纷的人潮退去之后,红衣官员提笔说道:“看来此案已结,定是自尽无疑了——”
话音未落,他的身边再度翻出穿着花袄的小女孩,叫道:“爹爹且慢!”
她爹爹一愣,转头看她,问:“乖女儿可是饿了?”
“不是。”
“可是渴了?”
“也不是。”
“可是要回家了?”
“更不是。”
“可恼也,快快玩去,不可在此打扰爹爹公务!”
“爹爹,这位娘子绝不是自尽的,而是死后被人假装成自尽的模样——她其实是被人害死的!”
红衣官员顿时身体一阵颤抖:“女儿呀!
你小小年纪,为何口出妄言?这断案审案之间曲折离奇,岂是你一介童子可以查知?”
“然则爹爹啊,莫非你未曾听到这人的话么?”
小女孩的手指向旁边,那里立即出现了刚刚那个首饰商,“爹爹,你曾经在家与同僚聊天的时候,说起人之将死,心如死灰,那么,你见过哪个心如死灰的人,会在自尽前还去首饰店里定制银钗的?而且,还只是挑选了样式,并没有拿到手呢!
’”
“哎——呀!”
红衣官员又在纱帘前夸张地颤抖起来,老头儿也开始唱起来:“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言可解仇怨恨。
黄家有女名梓瑕,天南海北声名振!”
随着老头儿的手一转,小女童已长成娴静少女,走过千山万水,来到开着芙蓉和蜀葵的成都府。
在鲜花簇拥之中,故事结束。
老头儿放下了手中皮影,站起来向众人鞠躬行礼:“诸位,老头儿为大伙儿演的这一段皮影戏,数年前流传于长安,今因种种事由,多已不演。
蒙周捕头来请,临时翻阅戏稿再演,生疏之处,还请诸位谅解!”
“甚好,甚好。”
周庠笑道。
千枝烛灯座被重新移回室内,一室明亮之中,李舒白回头,冷眼旁观众人神情。
夔王亲点的余兴节目,谁不说个好字,唯有禹宣坐在椅上,一动不动,那目光还定在走廊之上,那里早已扯下白纱屏,唯有一廊空空的黑暗,幽深恍惚,令人胆颤。
他的脸色,异常苍白,甚至隐隐浮现出一种铁青的可怕颜色,令他那张俊美的面容,如同石雕般,不带半点生气。
周围人都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离他最近的沐善法师站起,拍了拍他的肩,低声说:“禹施主,影戏已毕,何不醒来?”
禹宣茫然而恍惚,慢慢地抬头,正要看他,却被黄梓瑕打断:“法师,戏还未完,你何不安坐一旁看戏?何必妨碍王爷要看的这一场余兴节目?”
沐善法师悚然一惊,知道她已经看透自己的用意,于是轻宣了一声佛号,不得不退让在旁。
李舒白示意黄梓瑕,朝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黄梓瑕望着在千枝烛的明亮灯光下的禹宣,那暖金色的烛光如同一层尚未凝固的黄金,在他那苍白俊美的面容上缓缓流动,显出一种诡异扭曲的美丽来。
她的心口,也如那种流动的颜色般,涌出一种难以言喻的疼痛,几乎令她窒息。
这混杂了惊惧、迷惘、怨恨与惆怅的痛苦,灼烧着她的胸口,几乎令她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但她终究还是开了口,以全身的力气,张开了自己的双唇。
真奇怪,开了口之后,仿佛就有了一条银河,自她的心口流出,潺潺地,冰凉地流过她的喉咙,于是,那灼烧着她的心口的痛楚,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亢奋,一种深埋在地底一整个冬天后终于破土而出的新芽的力量,让她不顾一切,就像直视正午的阳光一样的,直视血淋淋呈现在面前的一切,哪怕会自己的眼睛会被刺瞎,也在所不惜。
“诸位,那是黄梓瑕平生破的第一个案件。
一个案子结束,一个罪犯受到惩罚,然而,另一个故事,却又开始了。”
她的声音略有喑哑,却十分稳定,平静得几乎带着一丝冷酷的意味,“若不是夔王爷当初曾看过卷宗,告诉了我后续事宜,我也不会知道——原来一时怒火中烧而勒毙妻子的这个新婚丈夫,自幼丧父,下面有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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