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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夫人越发气的嘴皮子都哆嗦起来:“要我去给那家子赔礼,除非我死了!”
古氏吓的一激灵,当即就跪下了:“母亲且息怒,媳妇并不是那个意思。”
阮夫人向来严厉,许氏与古氏都十分怕她,阮夫人恼道:“不过是小贫乍富的一家子,仗着先祖的余荫做些生意糊口罢了,连个官身都没有,无非就是攀上了景王,就成了高贵人家了不成!
便是景王,还要叫我一声舅母呢,就敢把我们家怎么样?”
“景王要是敢上门来与我说这事,看我怎么说话!”
阮夫人恨的牙根痒痒,若是方婉这会儿在跟前,只怕大耳刮子都摔过去了:“这不孝的名声,别说景王,就是皇上,只怕也担不起!”
古氏跪在地上,眼泪直在眼睛里打转,许氏站在一边,也是噤若寒蝉,心里却是想,不管以前怎么样,人家方姑娘那也是攀上景王殿下了啊,谁也不能拿以前再来看她了不是?
阮夫人恼怒的把古氏撵到院子里太阳底下跪着,许氏颇有点兔死狐悲,却一言不敢发,打发丫鬟把地下打扫了,又亲自去厨房,看着再做一盅杏仁露来伺候。
阮夫人恼的一夜都没睡好,第二日一早起来,也是横眉竖眼,只管挑剔儿媳妇,早饭后,阮家这一代的大姑奶奶,嫁在翰林夏家的阮秋回娘家来看母亲,才叫阮夫人和缓了些脸色。
阮秋是阮夫人的嫡女,嫁的夫婿也是颇为出息的,可就是家里清贫些,阮秋带过去的大笔嫁妆,都填在夫婿身上,同僚间走礼,打点上司等,时不时的还要孝敬婆母,填一点儿家里日常使费的窟窿,阮秋的衣着首饰未免便有一点寒碜了,阮夫人看得心疼,又叫人开箱子拿首饰给女儿。
“叫母亲担心,是女儿不孝了。”
阮秋说:“这些东西其实也不要紧,今日我回来,还有要紧事要求一求母亲呢。”
承恩公阮老爷只知走马架鹰,眠花卧柳,向来不干什么正事,且都要人家奉承他,向来不奉承别人的。
阮秋这亲姑娘当然知道,反而是母亲,从姑娘起就交好不少贵女,凭着阮家的身份,就是在宫里的娘娘们跟前,也是有几分体面的,有事儿了,求母亲去宫里撞撞娘娘们的木钟,多半也是不会驳回的。
“就是您女婿,在那冷衙门也有好几年了。”
阮秋对母亲说:“如今听说江南织造有个缺儿,虽不是十分要紧的缺,进益也是好的——若是十分要紧,我们也不敢肖想——想着求母亲去与宫里的淑妃娘娘说一说,走走大殿下的门路。”
阮夫人点了点头:“我与淑妃娘娘倒也相与得好,就是一条,你姑爷若是去了江南,你可怎么着呢?”
“我自然要跟了去了。”
阮秋道:“这才是好事呢,母亲出力替他谋了这个职,我自然跟着去,把白氏那贱人丢在京城里就罢了,老太太不是说白氏好吗?正好替姑爷尽孝了。”
女儿那屋里也是一言难尽,阮夫人觉得这法子算是釜底抽薪了,便与女儿细细商议,正在说的热闹的当口,有小丫头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许氏在窗口看见了,赶紧出去,低声骂道:“跑什么,大姑奶奶在屋里呢,扰了夫人,仔细打烂你的嘴。”
眼看阮夫人好歹松弛了点儿,许氏可不敢惹了她,可那小丫头虽是吓了一跳,可还是放低了声音道:“大少奶奶,可不好了,钱爷爷打发我来回夫人的,老爷在外头,被五城兵马司给抓了!”
许氏唬了一跳,钱爷爷是阮家的大管事:“真是钱爷爷说的?是怎么回事?唉,你先跟我来回夫人。”
阮夫人也给吓了一跳:“被抓了?怎么回事?”
小丫头自然只会鹦鹉学舌:“说是老爷在街上,撞死了人!
钱爷爷听了这个,已经打发人去街上和五城兵马司打听事情去了,吩咐奴婢进来回夫人。”
撞死了人?阮夫人虽然惊吓了一下,但也还算镇定,死一个两个人,只要不是什么要紧的人,那也不很要紧,不过是花些银子打点一下,又赔偿苦主,最多也不过是拿几个下人顶缸就是了。
阮夫人便吩咐:“有什么消息,立刻报进来,打发人去寻大少爷、二少爷回来。”
既有这样的事,阮秋自也不便走了,便陪着母亲等着听消息,消息来的很快,阮夫人屋里刚放了桌子摆午饭,菜还没上完,就见阮大少爷一头撞进来,一脸的汗和焦急:“母亲,父亲这事可糟的很了。”
“怎么回事?难道你爹撞了个要紧的人?”
阮夫人也就跟着紧张了。
“人倒不是什么要紧的,是个穷秀才。”
阮大少爷道:“父女两个坐了一辆破车在街上。
父亲当时拿了一百两银子赔给他女儿,是个二十几岁新守寡的女人,夫家容不下才回娘家的。
只没想到,那个小娘子不肯接银子,闹着要告,父亲也恼了,就收了银子要走,随她告去。”
阮家在顺天府自也有认得的人,且对着的是这样无权无势的不懂事的小寡妇,有什么可怕的,可阮大少爷道:“没想到那个时候,景王殿下竟然路过了!”
阮夫人还没明白过来景王殿下路过的意义,阮大少爷已经说了:“那会儿围观吵闹的人不少,景王爷瞧见了,停了马,问了这件事,就恼了,说朗朗乾坤,天子治下,竟然有这样视人命如草芥的事,便要亲自过问这件事,给那女人做主。
五城兵马司的人就把父亲给抓走了!”
阮夫人脑中嗡的一声响,阮大少爷还说:“周围许多人看着,都喊青天呢,还说景王爷真正是贤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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