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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哲吓得连忙弯腰想扶起父亲,但苏大强却忽然捶着地面爆裂似的大哭起来,哭声凄厉,边哭边诉,撕心裂肺的声音令人不忍卒听。
“我没害过人,我一辈子没害过人,你们都冤枉我,我被你们妈害了一辈子,你们都瞎眼了吗?你们都没看到吗?啊……啊……啊……”
一向胆小怕事,走路无声无息,脸上总是挂着谄媚笑容的苏大强此时疯了一样,老泪纵横对着苍天号叫,仿佛是想申诉过去三十多年所受的荼毒,仿佛是想痛泄过去三十多年被压制的抑郁,仿佛是想找回失去三十多年的公道。
他双手无意识地一拳一拳地捶着粗糙的水泥地上,任滚滚眼泪沿着皱纹飞溅,任苍苍白发映着晨光颤抖,任双拳在地上敲出乌青,敲出血痕,最终敲出热血。
他号叫,他三十多年来第一次感受到热血又在体内奔腾,他感受不到痛楚,他只感觉到终于一诉胸臆的快意。
他只是直着脖子号叫,叫得痛快,叫得酣畅,终于叫出来了。
虽然是被类似年轻苏母的明玉逼出来的,但他终于叫出来了。
车外站着的明哲惊呆了,刚刚跟着走出车门的明玉也惊呆了,两人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听到父亲发出如此大的响动,仿佛是西风旷野中一条受伤老狗的哀号。
明哲不由自主地跪下去,轻轻抱住正对天哀号的父亲,像是抱着宝宝似的,轻轻安抚着他。
很久很久,父亲的号叫声才轻了下去,周围却围上三三两两的看客。
明玉不得不违背“原则”
,轻道:“去我家吧,大家坐下慢慢说。”
明哲忙抱起父亲,连抱带拖地带着他跟明玉走向旁边一幢楼,父亲依然呜咽不绝。
到了明玉的房间,苏大强还是哭,被明哲抱着坐在沙发上面哭。
哭得明玉想起柳青的话,“大家都不容易”
,看来爸这些年也不容易,被强力的妈压着做人,忍气吞声了那么多年。
他哭倒也罢了,但刚才他的号叫,听着真是让人揪心。
寻常谁能那样哀号?
明玉找了找,找出一盒饼干交给明哲。
又给各自倒了三杯水,她坐到父子对面。
这个时候,父亲的哭泣已经不是哀号,而是委屈的呜咽,他委屈地缩在明哲的怀里,倒像明哲是爹大强是儿。
但明哲此时哪有心思吃饼干,他忙着劝慰安抚老爸都来不及呢。
这样的哭,明玉又给哭得不耐烦了。
偏巧时间差不多快八点,她的手机开始有电话进来。
无论客户还是同事,都知道她没有什么周末的概念。
明玉不得不将自己关进书房接听电话,免得哭声通过手机传到对方耳朵里。
苏大强对明玉家不熟悉,听见关门声,还以为明玉走了,才抬起脸哽咽着对儿子道:“明哲,明哲,你不会再逼我了吧?明哲。”
明哲好不容易见父亲开腔,连忙点头,“爸,你不愿意我们就别管了。
只要你高兴就好。”
“只有你一个人从来不欺负我。”
苏大强依然一把鼻涕一把泪,明哲忙递上明玉早放在茶几上的毛巾,“他们都欺负我,我胆小怕事,我越退他们越欺负……”
说到这儿,苏大强忽然听身后门响,回头看见明玉出来,忙又闭嘴垂头。
明玉听见他们说话,见此放下两把钥匙,对明哲道:“十字形一把是房门钥匙,扁的是车库钥匙。
大哥离开时候请都扔到保安室旁边的信箱里。
我有些事得去公司,你们慢慢聊。”
明哲也看出父亲怕明玉,看到明玉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他很想明玉在一起听听父亲说什么,但见此也只能点头放明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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