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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领子快被扯破了,看样子这小孩又生着病,只好呵斥她:“松手!”
小女孩讨好地笑笑。
“叔叔,你把烤肠给我,我就松手。”
我打算递给她一根,护士推开我的手,说:“不能给,她还要去检查,乱吃不要命了。”
小女孩对着我,恳切地说:“你相信我,我的病,我比他们懂!”
我说:“这样吧,你先去检查,等没事了,叔叔请你吃大餐。”
小女孩说:“也不用什么大餐,烤肠就行。”
她依依不舍地松开手,还在咕哝:“叔叔你给我记住,你欠我一根烤肠……”
等他们走了,我问路过的护士:“刚刚那小孩什么情况?”
护士望我一眼,说:“住院一年了,癌。”
回到病房,隔壁床是个老头,睁着眼睛躺那儿发呆,看到我头缠绷带、脚打夹板进来,打个招呼:“小伙子,打架了?”
不想解释,我说:“没有,自己揍的。”
胡乱聊了几句,冲进来四五号人,全是老头家属。
一个高高胖胖的妇女率先发言:“你自己摸摸良心,既然把房留给儿子了,谁占便宜谁负责,现在总轮不到我们做女儿的管吧?”
另一个瘦小妇女猛点头。
“得讲道理,大家全来了,那就讲清楚道理。”
老头模糊地嗯着,小声祈求:“医院人多,别闹。”
然而没有人听他的,年纪最大的谢顶男子手划过头顶,赶苍蝇似的,嚷起来:“只要是子女,就必须赡养父母!
这是法律规定的!
我是没有办法,得留在陕西,过不来,这个爸也能理解。”
老头双目无神。
小点的男子最委屈。
“那就全落我头上了?医生说老头的毛病随时都有危险,怎么,我不要生活了,我二十四小时看着他?你们没有责任?”
胖妇女掷地有声地说:“房子给谁,责任就是谁的。”
各自陈述完观点,飞快进入攻辩阶段,一句句“赔钱货”
“白眼狼”
“戳脊梁骨”
,到后来,竟还有人坐在床边放声哭喊。
这场景的喧嚣如同潮水,一波波地涌动,麻木中带着焦躁。
人世间的无奈,面对到后来,既不是冷淡,也不是难过,而是失去了耐心,连坐起身的耐心都没有,只想躺着,躺着能换来空洞。
我从人群缝隙中看着老头,他自顾自闭上眼睛,不听也不说,任由子女们推搡,像砧板上醒好的面团,敲敲打打,揉揉捏捏,不知道会被包成什么馅儿的饺子。
我绕开老头的家属,走出病房,手机响了,是疗养院程经理。
算算时间,这个点他们应该接到母亲了。
也许因为交足了钱,程经理的语气变得友善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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