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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拱细细听着,边梳理归纳,齐康论劾徐阶的,三件事:一说他当年反对立裕王为储君;一说他以遗诏谤诋先帝,诡随于生前,而诋訾于身后,非为人臣之道;一说他儿子在外多干请,有不法,置商号于燕市中,家奴于姑苏洽商事,颇横。
这都不是新鲜事,其胞弟徐陟曾经揭发过。
“齐御史所论,皆暧昧之事。”
徐阶听完齐康的弹章,似早有预备,回应说,“其中所论建储一事系老夫阻挠,尤为妄诞。
昔老夫在礼部,曾四次上疏,请立东宫,及入内阁,先帝确曾问及传位事,因当时恐起他衅,是故不敢赞成,但恳恳为先帝陈裕王之仁孝。
文牍俱在,可查对之。
至于谓老夫父子请托,则各部院当事之人,皆可询问,何时何事曾经请托?”
说着,徐阶转问郭朴,“安阳历任刑部、吏部尚书,我父子可曾请托于你?”
也不等郭朴回应,长叹一声,“老夫蒙恩叨逾,已极履满盈,此人所戒者。”
边说,边站起身来,“老夫这就上疏求退,以谢齐御史!”
“这……”
李春芳看看高拱,又对着徐阶的背影,以求助的语调叫道,“元翁!
这……阁务…”
徐阶头也不回,“老夫乃被劾之人,理当回避,阁务,按制,当由兴化署理。”
“春芳不敢!”
李春芳一脸苦楚,“元翁,万万不可卸仔肩啊!”
“非放归徐某,无以息争,”
徐阶态度坚决地说,“老夫只好隐去,以谢齐御史!”
他又重复了一遍,像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对李春芳说,“喔,齐御史弹章里不是还说老夫在内阁里拉拢李春芳,与之声势相倚,从而达到专权任事的目的吗?如此,则兴化亦是被论之人了,内阁,就由郭、高二公来干吧!”
李春芳似乎求之不得,也就迅疾收起文牍,道:“春芳也只好回避,上辞呈。
阁务,多劳诸公了。”
“来人——”
高拱突然大喊一声,书办战战兢兢走过来,高拱向外一指,“去,把齐康给我叫来!
快去!”
“玄翁,这又何必?”
张居正劝阻道,“御史论劾大臣,是他的本分,阁臣焉能干预?玄翁为何怒气冲冲召御史来见?”
高拱从适才徐、郭对话中悟出了三昧,由听到弹章时的快意转瞬间变得焦躁起来,倘若指授门生弹劾阁揆这盆脏水兜头下来,正愁找不到由头的欧阳一敬之流必然大做文章,谋位夺权的指责势必越发汹涌,是以他急于先发制人表明心迹,避免误会。
见书办听完张居正的话止住了步,他吼道:“因何止步?快去,即刻把齐康叫来!”
随即转向张居正,解释说,“叔大,叫齐康来,问问他此事是不是高某指授,抑或是他承望而为。”
张居正摇头,不再说话。
“新郑,我看,问与不问,都于事无补了。”
郭朴感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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