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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额图因想康熙居庐,自然由太子监国,但愿长一点,却又怕触了康熙忌讳,便道:“熊赐履所言奴才听着有理,二十七月在周礼中,循礼而为即是孝道,请主子圣裁。”
康熙沉吟了一下,问高士奇:“你看怎么办?”
高士奇嗫嚅了一下,说道:“周礼所云天子居丧数九,可谓九年,可谓九月,也可谓九日,并不一定要二十七月。
皇上一身系万民之福,北方且有军事机务待处,据此权衡,那九年似太长,九日又似太短,臣以为取其中,用九月为佳。”
“还是二十七个月为是。”
索额图坚持道,“熊赐履经学大儒,考证周详,决不至谬误。
随便更易,后世也无法遵循。”
三个大臣两种看法,各怀自己心思,只是争执,但在哀丧之中,讲究“居戚以礼”
,却都不敢形诸于色。
“皇上,”
张廷玉一直沉默不语,见康熙不住地看自己,想定了主意方道:“无论时日长短,总以心孝为主,所以礼云‘居丧宁戚’。
日、月迄行周天是同一自然之理,奴才以为天子礼不同庶人,可以日代月,二十七日代二十七月,但心丧三年,主子只要此念存胸中,谁都从礼上挑不出什么的。”
康熙想着,摇摇头道:“二十七日太短,不成!”
“不是二十七日,是以日代月!”
张廷玉道,“这不过说的礼丧,心丧三年乃是人情天理,断断不能少!”
这又是一片大道理,他把天子之丧分成礼丧和心丧,礼丧二十七天代二十七月,心丧三年不曾少,既不误国事,又尽了人情,高士奇和熊赐履不禁暗暗佩服。
索额图涨红了脸,却说不出什么来。
“那……”
康熙迟疑良久,说道,“那就勉从你的奏议。”
“国不可一日无君,”
张廷玉又顶上一句,“二十七日中若有军国大事,皇上还当以权视事。
三年之内,皇上当每日到太皇太后梓宫行礼。
于国于民、于圣心于太皇太后在天之灵均有所慰……”
这件大事议定,几个人松了一口气,接着就议太皇太后的谥号。
这上头得看熊赐履的,众人便瞧着熊赐履。
熊赐履拧着眉头,罗掘俱穷地搜寻上佳词句,末了才道:“太皇太后一生功德甚伟,得加上‘圣’字方能名副其实。
臣心拟了一下,如不合适,请主上圣裁修正——即,昭圣慈寿恭简懿章庆敦惠温庄康和宣弘靖太皇太后——不知如何?”
康熙一边听一边想,叹息一声说道:“也罢了,只老佛爷一生怜贫恤老,匡危济弱,应该加上‘仁’字。”
“这是很好办的,”
高士奇立刻说道:“就将‘仁’加在‘宣’字前头,最后一节也容易记些。”
接着又议厝灵奉安诸项事宜,查前例,循礼部仪注一件件商定了,又命撤掉慈宁宫所有太监人等,移往昌瑞山孝陵附近,重起宫殿,号为“暂奉安殿”
,送灵柩就在彼处守护。
这层意思当然不便明言,是待康熙百年之后两陵同时安厝,以便祖孙地下也得常见。
君臣五人在毡幄中议定大事,自由高士奇和张廷玉回上书房看折子,其余的方跪安退出,此时已近午夜了。
说是看折子,其实无折可看。
高士奇翻了翻黄匣子,见都是前几日的奏章,连篇累牍都是明珠的罪状,便撂了一边。
躺在炕上,才想起进来时穿得单薄,怕冻出了病,便移坐在炭炉旁,向着火默默出神。
张廷玉是个冷人儿,一句多的话也不说,坐在案边低着头不停地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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