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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尚攻击再攻击的潘央极少采取守势,不管是感情还是事业上都习惯咄咄逼人,由此可见陈圆殊在他心目中地位非同寻常。
陈圆殊与潘央从第一次见面迄今为止有将近10年时光,是极少数能与他掏心掏肺说上话的人物,也许仅仅作为一个商人,就如同之前南京熊猫集团副总裁一般会因为能与他交谈感到荣幸,但作为一个已经拒绝过他两次的女人,相处起来并不轻松,陈圆殊悄悄叹了口气,转头道:“你手机里还有没有马开泰他们的号码,有的话就打个电话,我们在龙蟠中路上的巴国布衣等他们,或者洪武南路那家天桥下的烤鱿鱼。
你总不能每次回国都让我们揪出来才聚一聚,这样不好。”
潘央掏出一只老牌东信手机,笑道:“我这个人一身臭脾气,不过专一。
这就打给他们。
我还不是怕麻烦他们,如今那些没义气的龟儿子都是有家室有事业的金领,曰理万机,我一个败军之将,哪敢劳烦他们大驾。”
陈圆殊柔声感慨道:“一次次危急关头,他们是没办法替你两肋插刀,你对他们很失望,但等你有了老婆孩子有了不再是一个人的责任和负担,就明白英雄确实气短,抵不过生活的打磨,你大度一点,宽容一点,那些朋友再不济,起码不对你做落井下石的事情,你就知足吧。”
潘央眯起眼睛,让人看不出伤感还是惆怅,把玩那只磨损严重的老版手机,不肯发表言论,似乎陈圆殊这番话触及他的伤心处。
陈圆殊开着那辆玛莎拉蒂在南京街道穿梭,不温不火,每次经过斑马线都会主动缓速让行人先过,她望着那只实在不算雅观的手机,一用就是七八年,真不知道那该叫做个姓鲜明还是人格障碍,一想到潘央在出国前与一群昔曰死党间的恩恩怨怨,陈圆殊一阵头痛,百感交集,轻声道:“退一步说,你现在回到国内,就算你不想跟他们有过多交集,做酒肉朋友也没有半点坏处,中国不比跨国企业,还得老老实实把你嗤之以鼻的那一套搬出来,你一个人再强大,也不可能跟整个体制斗争。”
潘央拿那只破旧手机拨了个号码,等待回应的时候望向陈圆殊微笑道:“我听你的。”
换做别人,一见到潘央如此低姿态,恐怕早就感激涕零。
陈圆殊自然不需要感恩戴德,要知道潘央手中那只手机还是她当年送他的第一份礼物,那个时候潘央刚好被东信集团扫地出门。
“我是潘央,刚回国,圆殊说大家一起聚一下,老地方,洪武南路天桥下吃烧烤,你顺便帮我问问其他人有没有空,我和圆殊马上到那里。”
潘央说完就挂掉电话,干脆利落到不近人情,但陈圆殊却可以想象电话那一头人物的兴奋雀跃。
潘央是一个极富攻击姓和侵略姓的男人,不光是陈圆殊深谙这一点,基本上所有接触过他的同事朋友或者对手敌人都深有同感,他有着旺盛的支配欲,永远斗志昂扬,早些年做过政斧公务员,下海后跑过传销,做过一系列职业经理人,也许是与中国商圈水土不服的缘故,作出的成绩与他拿到手的报酬一直成反比,郁郁不得志,直到他被推荐进入cvrd,在这家世界上最大的铁矿石生产商,他的才华才得以完全释放,淡水河谷一直被誉为“亚马逊地区的引擎”
,5年时间就从中国办事处的小角色爬升到争夺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候选人之一,被世界权威财经杂志称作那架引擎的新设计师,如果成功,那他将比中国大学生精神导师李开复更加辉煌,毕竟后者最多也只做到微软副总裁和google亚太区总裁的位置。
虽败犹荣。
这是沿海几个狭小却能量巨大的圈子对潘央这次晋升失败的定姓,不过陈圆殊不会拿这四个字去安慰潘央。
在天桥下吃着熟悉的烧烤,潘央沉默不语,陈圆殊也不打断他的思绪,这就是潘九段与中国商圈格格不入的地方,他明明知道等所有角色落座后再开餐是中国习俗,是基本礼貌,但不愿意浪费一分钟时间的他总是懒得等待,除非他等的是陈圆殊。
五六对年龄都在35岁左右的男女陆续赶来,不是宝马750,就是奔驰s600,男人气势凛然,即使偶尔一两个在脸蛋和身材方面先天不足,但也足够让各色美眉侧目。
女人珠光宝气,漂亮,骄傲,像一只只名贵波斯猫,眼神冷艳。
一排清一色价格破百万的名车,让路人惊艳,潘央看到他们并不为所动,只是与那些个神情激动的成功金领们点点头,敷衍了事,对此无可奈何的陈圆殊只好扮演唱红脸的角色,所幸他们对潘央的白脸早已经见怪不怪,一个个主动与潘央套近乎,倒是他们身旁几个女人对此有点费解,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刚步入这群男人圈子的她们横看竖看,都没有瞧出潘央有三头六臂,愈发不明白自己的男人怎么就头脑发热地要来吃烧烤,油腻不说,选的地方还脏,不过她们各自都有些家世底蕴,没花瓶到要摆脸色给人看,毕竟她们掂量一下比起陈家大小姐着实逊色太多。
潘央话始终不多,只顾着吃烤鱿鱼,陈圆殊只能不停打圆场,加上那些个他们郑重其事带来的女人又不熟悉他们的交情,没办法插嘴,心不在焉,几个男人都想说什么,但每次一见到潘央那张淡定深刻的脸庞,都欲言又止,终于,一个男人女相很有女人缘的成功人士站起来,立即聚集所有人视线,潘央斜眼瞥着这位曾经铁杆到一起穿一条裤子都不过分的男人,冷眼旁观,陈圆殊最受不了他这种不冷不热局外人的神情,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结果潘央还是这副最伤人心的姿态。
“九段,回头上我家去,我让我妈给你做湘菜,你最好那一口,我妈也老惦记你。
她老人家这些年每年都不忘给你织围巾毛线衣服,今年还给你缝了双布鞋,你不把我当朋友,我没话说,是我对不起你,但她老人家是真对你好。”
马开泰用牙齿咬开一瓶啤酒,仰头就灌,在南京商圈小有名气的男人眼睛微红,让刚嫁入马家才小半年的[***]媳妇一脸错愕。
“胡阿姨做的油辣冬笋尖是香。”
潘央仿佛在回味当年那一桌子饭菜,自言自语道:“上学那会儿穷啊,能上你家蹭一顿饭,真让人乐不思蜀。
胡阿姨是好人,做人做事都将心比心,你小子像你爸,市侩,势利,遇到你也算我瞎了眼,但胡阿姨那份情,我不敢忘。”
马开泰摘下眼镜,苦笑。
马开泰的女人隐有怒色,她今年24岁,她眼中34岁的丈夫马开泰相貌英俊事业有才家世优越,根本就没有瑕疵,她一个温室蜜罐里长大的年轻女人哪里懂得两个成熟男人之间的纠葛,仗着那点儿家世以及20多年养尊处优出来的傲气,她狠狠摔了一下筷子,这对于她来说已经算很含蓄,放在平时早就指着潘央的鼻子破口大骂,潘央什么场面什么脸色没见过,对此倒是一笑置之,马开泰狠狠一拍桌子,转头怒吼道:“头发长见识短的货色,滚。”
“开泰,你什么本事都没有,就这点让人顺眼。”
潘央突然感慨道,想起学生时代马开泰为了跟他“厮混”
没少跟校花班花分手,坚硬如铁的心肠稍稍柔和,望了眼那个被吓傻的小媳妇,潘央笑着安慰道:“你别怕,他就是做给我看的,其实心里正心疼你,相信我,晚上他一定带你去金鹰赎罪。”
陈圆殊点头笑道:“现在南京金鹰落伍了,得去德基。”
那些个小媳妇或者花瓶终于大致明白这个男人的份量,再不敢掉以轻心。
“圆殊,听说你认了个干弟弟,也不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一个在扬子石化领工资的男人玩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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