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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从明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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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舒暗叫可惜,好容易撞上了,才搭上话,就没了踪影。

    说来,他锁定绿衣女,还是绿戒的功劳。

    绿戒对源力波动很是敏感。

    彼时,在吉祥号上,秦冰回复源力,绿戒便生出了感应。

    而他救落水儿童时,绿戒有一股明显的源力波动,他将人救上岸来,巡视一圈,立时锁定绿衣女。

    故而,他才一路跟行,等到了旷野,才拿“掉书”试探。

    他递给绿衣女的,正是神秘妖遗留书籍的翻印件。

    绿衣女不接,许舒念的那首诗,便是诗集后面附的疑似神秘妖作品中的一首。

    他要用短诗来确定,自己的目标是否找对。

    事实证明,他找对了。

    绿衣女留声远遁,许舒立在原地张望许久,在田埂上坐了下来,安安静静翻书。

    翻阅片刻,他起身来到一株大榕树边,攀上树杈闲坐,继续翻阅诗集。

    半个小时后,他提笔在诗集上写了起来。

    两分钟后,他跃下树来,将诗集放在大树底下,阔步离开。

    他才走不过一刻钟,绿衣女身形闪现,她来到大树下,捡起那本诗集,静静翻阅起来。

    目睹自己多年前遗失的诗集,和自己曾经的诗作,绿衣女的思绪一下飘得很远。

    眼中闪过几分温柔,几分羞赧。

    忽地,她翻阅到最后一页,上面附着许舒新录的一首小诗,湛蓝色的笔迹尚未干透。

    绿衣女轻轻读了起来,“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噼柴,周游世界。

    ……

    而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念完,绿衣女闭上眼睛,仿佛耳畔有风声,有海声。

    良久,她才睁开眼来,喃喃道,“写得真好,比玉郎哥哥给我的那些诗集,加起来还要好。”

    她在树下徘回许久,及至斜阳渐沉,方才离开。

    斜阳沉进西山坳时,许舒去而复返,他径直走到最初坐下念诗的田埂边,捡起一枚圆球,正是探骊珠。

    他催开禁制,探骊珠闪现光影,映照的正是绿衣女在树下读书的场景。

    许舒料定,绿衣女对自己的到来,必然会进行持续关注。

    他留书彼处,就是做个媒介,用探骊珠悄悄布控,想多收集一些关于绿衣女的消息。

    探骊珠正播放着画面,绿衣女身影再度显现。

    她怔怔盯着许舒手里的珠子,“你这是什么宝贝?竟能留存影像,如果早些时候,我能有这样的宝贝,该多好。”

    她神情澹然,并不为自己被许舒偷录的影像而懊恼。

    许舒道,“这是探骊珠,我在海岛历险时,救了一位海中豪客,他赠予我的。”

    “大海,真像书里说的那样,无尽广大,遥接日月,风浪滔天么?”

    绿衣女悠然神往。

    许舒道,“姑娘若是向往,大可自己前去一观,从旁人口中听来,总不及自己亲见。”

    绿衣女微微点头,“对了,刚才那首《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是你写的?”

    “不是我,是一个朋友写的,神交已久的朋友,他的笔名叫海子。”

    许舒在田埂上坐下。

    绿衣女默念海子的笔名,“这位叫海子的先生还有其他作品吗?他人在何处?”

    “应该还有,我记下的就这一首。他自杀了。”

    许舒尽量用文学青年的视觉和情绪,维持和绿衣女正常交流的状态。

    绿衣女神色凄然,眼眶泛红。

    许舒道,“爱诗的人,多是敏感而感性的。

    写诗的,更是如此。

    海子先生便是极致敏感的那种,用生命浇灌诗歌,应该是他的必由之路。虽可惜,更可敬。”

    绿衣女连连点头,“你叫什么名字,也写诗么?”

    许舒道,“我姓许,我才疏学浅,写不来诗,倒是爱读诗。

    我认为,诗歌不只有凄美之美,还有壮美之美,比如这首致橡树……”

    许舒接过绿衣女手中的翻印件,取出钢笔,写上诗篇。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作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根,紧握在地下;

    叶,相触在云里。

    每一阵风过,

    我们都互相致意,

    但没有人,

    听懂我们的言语。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

    像刀,像剑,也像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像沉重的叹息,

    又像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仿佛永远分离,

    却又终身相依……”

    绿衣女喃喃诵读着,泪眼决堤。

    许舒递给她一方手帕,暗暗感叹,要是妖类都是这样的文学女青年,这世界该是多么的和谐。

    “许大哥,谢谢你,谢谢你让我读到这么伟大的作品。”

    绿衣女冲许舒深深一躬,正色道,“你应该是官府派来的除妖人吧,可惜我不能给你任何承诺。”

    许舒摇头,“我是官府派来的不假,但不是除妖人,而是封妖人……”

    许舒向绿衣女解释何为敕封,然后,又取出一块封妖令。

    整块封妖令巴掌大小,色呈墨绿,中央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凸起。

    凸起呈太极交纽构造,分作两瓣。

    左侧那瓣殷红如血,右侧那瓣则是纯白透明。

    “左侧的红色,是我滴入的血液。我便是这块封妖令的令侍。

    一旦你滴入鲜血,你会是这块封妖令的令主。

    所谓令主和令侍没有统属关系,只是服务关系。

    今后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我,你出了什么问题,官府也会找我负责。

    总之,你如果接受敕封,就相当于有了正式的身份,任何人都没权力对你采取暴力行动……”

    许舒介绍完敕封的相关情况,绿衣女满是歉意地道,“许大哥,我不能答应你,万分抱歉。”

    许舒摆手,“不必抱歉,换作是我,也愿意无拘无束,自由自在。”

    绿衣女怔了怔,她没想到许舒会如此作答。

    在她眼中,一个喜欢读诗的捉妖人,已经很另类了,难得还是个和自己有共同语言的捉妖人。

    “我猜姑娘停留此地,应该是有牵挂之人吧。

    这些年,姑娘影响小镇居民的情绪、气质,不知是受人所托,还是如此作为,有益于姑娘的修行?”

    许舒悄无声息地将话题引至深水区。

    不待绿衣女作答,许舒自答,“我观姑娘惠质兰心,善心非常,创造这个和乐安美的小镇,应该不是为了自己修行,而是受人所托吧。”

    绿衣女眼睛放光,“许大哥,你真的认为小镇是和乐安美的?”

    许舒点点头,“只要不瞎,任谁都能瞧见。”

    绿衣女再没见过如此可爱的捉妖人,“那许大哥为何还要来为难我?”

    许舒道,“非是我为难你,而是这污浊人间,容不下世外桃源。今日我不来,明日还有别人来。姑娘挡得住十个百个,能挡得住一千个么?”

    绿衣女目光变得坚定,“挡一个是一个,真挡不住了,是我力有不逮,也就无愧了。”

    许舒点燃一支香烟,深吸一口,“姑娘勇气可嘉,但这样坚持下去,对随塘镇的居民,未必是好事。

    据我所知,官府中已经有整体搬迁随塘镇的提议。

    到那时,随塘镇不保,随塘镇居民流离失所,恐怕有违姑娘护佑一方的初衷。”

    许舒倒非是危言耸听,他查过详细档桉,历任洪安县令都有向上面提议,整体搬迁随塘镇,只不过上面嫌代价太大,一直没有施行。

    如果,随塘镇神秘妖桉始终得不到解决,整体搬迁恐怕是迟早的事。

    从本心而言,许舒很喜欢这个宛若世外桃源般的随塘镇。但理智告诉他这,这种世外桃源是不容于世的。

    盛世、乱世,底层百姓都是耗材,岂能容彼辈躺平不干?

    绿衣女怔怔良久,“真到那时再说。”

    随即,她身形一晃,原地消失不见。

    劝说无果,许舒火速出了随塘镇,直入红安县治安社。

    他亮明身份,道出来意后,值班人员火速通知了治安社社长王平安。

    不多时,王平安和两位副社长,以及社里的几位骨干便赶到了。

    富家翁模样的王平安一见许舒,拉着许舒的手就不松开了,“总算又来了超凡站的同僚,这些日子,我们可是被县尊骂惨了。

    您既然来了,不管办好办坏,千万不能就这么走了。万事,总得有个交待啊……”

    一番推心置腹后,王平安便要大摆延席,许舒果断叫停,“王社长,吃饭的事稍后再说,我过来是想咨询一些相关桉情。随塘镇可有一个叫玉郎的人?”

    这是他用探骊珠得到的和绿衣女直接相关的唯一人名。

    “您稍等,我马上问。”

    王平安立即拨通电话,却被许舒按停,“不能通话,派人,只派一人,去到随塘,用一个说的过去的名目,将掌握情况之人带来。”

    许舒见识过绿衣女对随塘镇的掌握有多深。

    他留书,对方能立时察觉,他观看探骊珠中的影像,对方也能知道。

    此刻,他远遁至红安县来查那个叫玉郎的人,就是想要脱离绿衣女的掌控半径。

    王平安是个知轻重的,很快,便派出了妥帖之人,以编写县志的名目,入随塘镇,招来一个满头银发的谭姓老翁。

    一打听,谭老翁年近七旬,世居随塘,早些年的确参加过红安县志的编写。